那一天一大早,欢欢和媛媛的声音就叽喳叽喳地响起,慌得我一碗米粥没喝完就冲了出去,也不顾外爷在死后呐喊。探头一看,原来是推板车贩货的根爷来了。那板车是加长版的,上面放了个大玻璃箱,繁杂的堆放着百般八怪七喇的玩具。有花花绿绿的叫子,哨口处接了一个镂空的足球,一吹起来,内里的塑料铃铛就会到处碰撞;还有一吹、娃娃头上卷起来的长条就会伸打开的吹筒;前段一转移就能够看见百般漂亮四瓣花镜像的万花筒;转足圈数就会自动跳起上前跑的绿色铁皮田鸡……这样还不算完,玻璃箱上面支了些木架子,挂上色彩斑斓的充气玩具,粉红象,蓝兔子……最奇妙的是悄悄一捏便会支哇叫一声。我跟欢欢、媛媛很块围了往日,看看这个,摸摸那个,只惋惜,兜里一个子儿也没有。
在我百般乞求下,外爷取出毛票给我买了血色小刀。一把小刀在一个山里娃子的手里,也能玩出很多款式。这不,拿着刀在土坯墙挑出碎秸的我,被途经的二奶奶看见,还编了阴阳怪调的小调:
城来(里)人,么(没)良知
喊(拿)着个刀刀子挖墙根。
这类随口就来的小调,在山里很罕见,在院里的小石墩前,外爷哄我喝粥时总要唱:
汤汤冷冷,啸啸喝了好打滔滔
汤汤凉凉,啸啸喝了好放羊羊
山里小调朴实的像山里没有涓滴水汽的黄土,在甘肃天水甘谷的山上,几近大众家都有一口洪水窖,还记得其时外爷下去修水窖,胳臂被刮了两条长长的血痕,吓得我连忙扑往日,外爷起忙安抚我说没事,原本嘛,黄地皮上的人一点小伤,包治百病的黄土一敷就没事了。
又转过一个弯,那山沟里的木桩上曾栓过毛栓叔家的牛。其时挨完打的丁凡跟我,曾怀着恼恨的心拿石头击打那质朴的牲口。
上了一个田坎,尽头到了,那一片凸起的山包。三爷在我离开的那一年肝强硬救治失效而亡,二奶奶大前年用一瓶农药完结了本人缠病多时的瘦弱身躯,三奶奶迁往新疆,外爷也离开了尘世。
坟前插得柳木依旧没有抽芽,在纸灰扬起的转瞬,往日得意一幕幕映现,终和上一代人的骨肉一块,洒进黄土,在扬尘中渐行渐远,亦在我心头愈现愈清。
高二:马啸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