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原野,绣了一片金色的麦浪。
奶奶把书包送给我时,恰是灿盛的秋季,是麦子染得最黄的时节,丰满的穗果压在了泥里,春秋尚幼我的头还不迭那被压弯的茎干。是一个一般的书包。
简明而有用的名目。自然的棉麻神采,摸在手上,也是毛糙的高低不屈的感觉,就好像奶奶那双生满了老趼的毛糙的手。
奶奶有一对巧手,作甚巧手?对我来讲,巧手就是做得了饭,绣得了花,画得一手好画。这三個能练好其中一个,都是让我所崇敬。
而奶奶便专长第一样,也是我最爱的——做饭。乡村的歇宿前提没有都会那么好,做饭的措施当然也是极端浅陋。但妙技的是非,都不是这几件用具可以控制的。奶奶做的饭算不上出色,在她家住的那几天,也然而是一碗米饭,几碟田里刚摘下的季节小菜,再加上水池里捞的几尾小鱼。不过,菜是小菜,滋味却是好的。
面貌也精巧,乍一看,与她那不甚精致的手天差地别。
但即是那双贼眉鼠眼的手,在多数个不知月圆月缺的闷热夏夜,为我扇着大大的芭蕉葵扇,和着微热的软和的风,吹阖上我的眼,将我卷进黑甜的梦境。
我悄悄地摩挲着书包的外表,想着奶奶就在身旁,因而便接续“探究”这个我虽刚上手,却已佩服不已的“书包”。
说是书包,本来也不太适当,不过奶奶说名为“书”包,就是期望内里装的是书,是知识。奶奶是一个念书人。其时前提欠好,她咬着牙一面照料着年幼的弟妹,一面念书。由于家离学校远,她就天天早晨起床,翻过一个一个小山头,踩着迂回的土路去上学。外曾祖父牺牲得早,她只得无奈停学,供弟弟上学。
不过她对书的意思从未缩小,这也算是书包的涵义之一吧。
我翻开了书包的主体——最大的那层。书包里有个内衬,理当是绸子做的,上头还用黄色的线绣了一个小小的“福”字。从后头射来的阳光穿过了我的发间,让这个明黄的小字略微晶莹,像是融在了和暖的熹光里。
我看着那密集的针脚,竟从不知道,奶奶的绣工,云云之妙。在这盛了一袋余夏的包中,奶奶浓密的企图,望女成凤的心愿和念书的执念朝我倾注而出。
书包里绣的,是暖和的寄予。而缝进去的,还有月光下的漂亮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