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

时间:2023-05-31 00:44:52 作者:会员上传

那一次,我得了急性阑尾炎,肚子疼的头撞被子。奶奶惊慌着,叫叔叔去请医生。医生来了,打了针,可我仍然疼的哭叫不止。那时候,我以为自己要死了。奶奶问医生咋办?医生说,去镇医院看看吧,恐怕要做手术。

当时的外边,已经是漆黑黑的夜。叔叔在他的自行车后边的架子上挂好一个铁筐,把我抱进去。外边一片漆黑,叔叔只能凭感觉往前骑。我只觉得起起伏伏的路,隐隐做疼的肚子。突然,前面传来机器的轰隆声,原来是为春麦浇返青水的村民在浇地。水沟阻挡了急急赶路的叔叔。我们在村民的指导下要绕行。那是一段不短的路,其实不是路,是麦田,并且一直要绕到河边,翻过一根粗水管,再绕回到现在的路上来。叔叔只能推着车子,一步步在松软的麦田里挪。车胎几乎全部陷在泥土里了。河边的水管足有化肥袋子粗,要把车子和我搬过去也很不容易。叔叔几乎倾尽了力气,挪过了水管,返回了原路。

夜黑漆漆的,也很静,我只听到叔叔粗粗的喘息,看不到他脸上汗水多少。

12里的路程,我不知道走了多久,似乎只听到叔叔几次简单的询问:还疼吗。医生敲着我的肚皮问我,"这儿疼吗,这儿疼吗。"我说"不疼,不疼。"其实真的不疼了,我也不清楚肚子何时停止了疼痛。医生笑着说,没事了,估计一路的颠簸,阑尾一动弹,藏在里面的异物就滑到肠子去了。我和叔叔拿了点药,又匆匆回家去。回家的路,我是轻松的,可叔叔走的更加艰难。

离家门口还很远,就看到两个身影迎过来,那就是我的爷爷奶奶。他们一直站在门外,等待在夜色里。是他们听到了车子的声响才过来的。躺在奶奶舒坦熟悉的臂弯里,我甜甜的睡去。而奶奶就那一个姿势的抱了我整整一个夜晚。

奶奶只有爸爸和叔叔两个儿子。叔叔比我大17岁,结婚后的叔叔先后只有两个女儿。在农村,这是闹心的事情。尤其叔叔很是烦躁,也因此迁怒于一直偏于照顾我家的奶奶(因为我的父亲常年工作在遥远的地方,加之我又兄妹4人,爷爷奶奶确实的对我家更照顾一些),奶奶总是忍着叔叔的莫名火气和不该的牢骚抱怨。

而就在有一次,叔叔和奶奶吵架之后,流着泪的奶奶盘腿坐在炕上,把我抱在怀里,象对我说,又象自言自语:

你叔叔啊,没有享过多大福,命不好啊。他小的时候啊,正赶上灾害年头,吃不饱饭啊,哪里有好东西给他吃啊,还有的老人都饿死了。记得你叔啊,那年才6岁,我和你爷爷下地回来,他早做好了饭了。胡萝卜粥,调的那个好啊,一个疙瘩都没有。那么矮咋调的玉米面啊,一问才知道啊,他踩着小凳子调的。奶奶哽咽了,一大颗眼泪滴落在我脸上。你叔不光手巧心灵啊,还很疼你,记得那年你还很小,你叔叔给生产队出差,临去的时候啊,去枣树上摘了几捧枣,到了出差的地方给你用带去的枣换回3个大苹果来。奶奶顿了顿,他是脾气不好啊,可他也有他的脾性啊。奶奶又紧紧抱抱我说:奶奶不可能跟你们多少年了,记住奶奶的话啊,长大了得疼你叔,他家缺个小子啊,我没有了,你可别计较他的脾气啊。我似懂非懂的恩着,点了点头。奶奶擦干了泪,笑着亲亲我。

直到现在,我对我叔叔的好,胜过对父亲,而奶奶的话,在今天,我不光记的清晰,也更理解的透彻。对奶奶的敬佩之情油然充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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